《史记今读》：作为“钢铁”的司马迁，是怎样炼成的？

“六经之后，惟有此作”“史家之绝唱，无韵之离骚”。在人类文化长河中，《史记》早已成为绕不过去的一部经典。

许多读者熟悉《史记》里那一个个精彩的故事，勾践卧薪尝胆、廉颇负荆请罪、项羽破釜沉舟……但人们对于《史记》的了解，往往也仅限于故事。

《史记》何以成为经典？今天为何要读《史记》？司马迁为什么能写出《史记》？从2022年开始，因为《史记》与司马迁，以文学批评为主业的黄德海开启了一段美好的旅程。在一次次阅读、研究与写作中，他努力理解司马迁，无限贴近司马迁，在今年8月带来了新作《史记今读》。

9月21日，黄德海与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、青年评论家贺嘉钰来到西安曲江书城，围绕“经典为何要‘今’读”展开对话。

9月21日，黄德海与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、青年评论家贺嘉钰来到西安曲江书城，围绕”经典为何要‘今’读”展开对话。

一个人的命运，一本书的命运

按今天的说法，司马迁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，受到过完整的成长教育，既读万卷书，也行万里路。但在短暂的年少得意后，他也遭受了近乎灾难的关卡。《史记》正是诞生于司马迁充满忧愤的人生境地中。

如果把司马迁比作“钢铁”，写出《史记》的他是怎样炼成的？在这本书里，黄德海写司马迁的家世、学习和漫游时代、仕宦之路、师友与忧愤，犹如一部成长小说，在一个个具体的场景中，考察司马迁是怎样一步步成长为一个独特的人。

“我个人对这本书的印象，是黄德海通过这本书为司马迁做了一份雕塑，一次‘塑型’。”阎晶明毫不掩饰自己对《史记今读》的欣赏，“看第一章的时候，你觉得是一雕塑材料。到了第二章，知道作者很可能想塑一个人。等到了第四章第五章，司马迁不但有形象，而且呼吸有了，神气来了，甚至还有感情了。”

在分析司马迁时，黄德海特别提到了一个词，叫全备的文化系统。而阎晶明认为，《史记今读》围绕司马迁的林林总总展开，并恰如其分地引用了大量的中外经典，这种写法本身也是一个全备的文化系统。

“德海既是一个研究者，又是一个写作者，他在这本书里，写出了一个人的命运，一本书的命运。整本书可深可浅，可进可出，带来了此前任何一部《史记》相关著作没能带来的东西，并以极大的叙事耐心，把我们逐渐带到司马迁的身边。”阎晶明说。

《史记今读》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

今读经典：“执今之道，以御今之有”

如书名所示，“今读”无疑是黄德海这本新作的一大关键词。

“对我来说，写古代，我想找出这部传统经典里到现在还崭新的部分——它跟我们每一天日常的生活有关，跟我们每一个现实的判断有关，跟我们每一次人生的抉择有关。”

在黄德海看来，传统的经典不是天然地跟我们在一起，按照孔子的话说，每个时代的东西都有过损益，损是减少，益是增加，换言之任何一个古代的东西要来到现在，都希望经过每一代人的“加加减减”。“所以我希望我做的事是对经典‘加加减减’，让它跟现在有关，跟今天有关。”

贺嘉钰认为，《史记今读》不仅是一种基于《史记》的现代化解读，更是一座通往当下与古典的桥梁。“黄德海老师用他自己此刻当下的方式，去看待2200年前的一个人物。但他没有把司马迁完全放在被经典所固化的那个形象位置，他是商量着的，探讨着的，想用对话的方式把一个已经被 ‘经典’锚定在那里的人，变成一个我们可以感受其温度和气息的那么一个人。”

她感到在读这本书的时候，黄德海就是那个功课非常好的前排同学，他把自己的笔记借给了同学们看。“我会有这样一种感觉，原来我和经典可以这样靠近。所有的经典作品从来不带着某种绝对的强大要去罩住我们，而是当一个人有意愿，有契机去面对的时候，它会和你交换信息。”

打开一本经典，就是打开一整个世界

黄德海认为，打开一本经典，绝不仅仅是打开一本书，更是打开了一整个世界。

但和任何事物一样，经典也要经受过岁月的考验，需要在每个时代发生不同的理解，以此焕发古老而又颇具现代的生命力。

谈及经典，阎晶明也想到了鲁迅，比如鲁迅写《祝福》，那其实是一个与过年有关的小说，小说背后有着鲁迅自己的人生境遇。而司马迁的写作里总有一份对“失败者”的同情和感叹，也与他自己的处境密不可分。

“当然，经典的伟大之处在于，即使你不知道这些背景，你依然可以看得津津有味，但是你把这些信息知道得多了，你的获得感就不一样。”阎晶明说，“对于经典作家，当你知道他的书写源于一个什么样的心境，你能够更体会他，贴近他，写出来的东西也有力量，有分量。”

贺嘉钰说，经典可以向每个人敞开，从容等待和陌生灵魂对话。卡尔维诺关于经典作品有一段非常漂亮的说法，其中有一句大意是，经典是那些重读也如初读，初读也如重读的作品。每次打开它，它给你的信息都是新鲜的，有所启发的。“一个人如果能够找到自己和经典发生联系的契机，并以这个契机为小小的切口，走进一个新的世界，你所得到这个经典释放给你的所有的知识养分，滋养，那个东西就是唯一的。”

黄德海也认同道，在写《史记今读》的过程中，他自己也在不断更新认知并有新的发现。“写一本书，不是我一开始就明白了，然后想要告诉大家。而是在写作过程中，我发现我忽然开始明白了这本书，也明白了我自己。”

“这是写作的乐趣，恐怕也是阅读的乐趣。”黄德海说。 

司马迁生于陕西，此次有一系列读书活动在西安举行。在此次活动之外，9月22日，黄德海与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杨辉，评论家李伟长做客陕西师范大学，与广大师生分享经典与传统文化。9月23日晚，黄德海还将与作家穆涛、小说家弋舟来到曲江银座·文意复兴，畅谈每个人的《史记》和司马迁。